酒肆弦之

每当我听到这首歌,眼泪也会跟着附和

【雨双】忤逆(1)

*既然掉马了,那就掉得干脆一点










***


徐无双倚靠在支撑着矿洞的高大立柱旁,嘴里咬着支烟,有些烦闷。

烟雾攀附上他骨节分明且劲瘦的手,袅袅婷婷源源不断,在昏暗的矿洞内营造出了一种朦胧的意境。顶端的星星点点若隐若现,逐渐微弱,似乎马上就会消失殆尽。

还剩下一半,徐无双就干净利落地把烟掐灭,毫无留恋也没多看一眼,然后卸了力似的将全身重力施压在背后物体上,出神地望着黝黑墙壁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他把人给追丢了。

一想起这个徐无双就有些气愤。他怎么会被一个寻衅滋事的混子给耍了,如今只能留在这个地方束手无策。倒不是说他路痴不识地儿,只是,他怎么好意思回去?

徐无双把早已灭了的烟又掐了下,放在手心里碾磨碎裂,里边的烟草叶散了一手,被他手心的汗濡湿。他从衣兜里掏出纸,一边擦手一边把泄恨后的惨状包裹进纸中,又随意地揣回兜里。

就在徐无双迈出步子打算回去时,忽然听到了深邃矿洞内部发出了一点儿微不可闻的响动,像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动静,伴随着一点儿细碎的脚步声。

他转头,后方却只是空无一人。

对于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徐无双,他对于这种事情只是报之以轻蔑一笑,然后思索,或许是这个地方太大,以至于刚刚自己草草搜寻一遍时漏掉了关键地方。边这样想着,徐无双边控制好脚下的力道,每一步走得像猫,到达后方竟没有发出一点儿脚步声。

徐无双循着声音不动声色地寻找了一番,终于找到来源,看到的却不是方才堆丢了的目标人物,而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。

那男孩儿约摸十来岁,穿的衣服破旧无比,似乎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,还显得有些削瘦。唯有那双眼睛澄澈而明亮,烁烁地望着徐无双。

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,小男孩儿原本有些欣喜的神情又失落下去。

徐无双挑眉,联想到这穷乡僻壤并不发达的地域,又回忆起同事平日里对他说的话,便明白了什么。

这个地方是偏远乡村,唯一算得上发达的地方是镇里,而即使是最发达的小镇,与外边已经天翻地覆日新月异的新世界比起来,还是落后了许多。

徐无双是从沿海大城市调任过来的,是以一开始对这边的情况不太了解——这个地方过于贫穷,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发家的矿物,又被当地有点儿势力的人过度开采,赚完钱后卷资跑路,只留下已经枯竭了的资源和几十座山脚下的矿洞。这矿洞百曲千折,幽暗深邃,是混子和地痞流氓常年爱躲的地方,甚至有时候能碰见一两个杀了人的罪犯。

一般人都不敢从这儿经过,否则会有钱财和性命之灾。也正是因为没人经过,当地一些实在贫穷而养不起子女的人,会偷偷地将刚出生的女婴或者尚未知事的小女孩儿丢弃在这儿。

至于丢弃的为什么都是女婴或者女孩儿,大抵是重男轻女这种落后思想在这种落后地方过于根深蒂固了吧。

所以徐无双在看到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时,倒也诧异。

“小孩儿,”徐无双蹲下去,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有些受惊的男孩子,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语气,“你父母呢?”

小男孩儿听到这句话,不知想到了什么,眼泪扑朔一下全脱离控制掉落下来。但他没发出声音,只是小声地呜咽,像受伤的小兽。小兽一边用爪子擦脸抹掉眼泪一边往下掉更多,成功让本就有些脏的脸变得更脏,整个一小花猫。

徐无双不合时宜有些想笑,但他咬了咬牙憋住了,打算去拿口袋里的纸。手触摸到纸的一瞬间,徐无双想起自己已经用它包裹了烟叶碎渣,一时只得作罢。

见小孩儿哭得凶,徐无双无奈,伸出自己干净的,已经起了薄茧的手,轻轻地把小孩儿正在疯狂擦眼泪的脏手拿开,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地把他脸上的泪水与泥泞擦干净。

小孩儿被徐无双这动作搞得一愣,一时间连哭也忘记了,怔怔地站在原地,任凭徐无双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着脸。

擦拭得差不多后,徐无双双手捧着小孩儿的脸,指节虚虚地捂住他的耳朵,神色颇为认真地命令道:“别哭。”

小孩儿在这样的安抚之下,情绪倒真稳定了下来。

“叫什么名字?”徐无双抬眸看他。

小孩儿顿了顿,抽抽噎噎地说:“王、王大雨。”

确实挺合适,哭起来跟下大雨似的。徐无双腹诽。

他觉得如果让这小孩儿,不,王大雨,如果让这王大雨自己主动陈述前因后果的话,估计得哭一会儿说一会儿再哭一会儿循环往复,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,于是他决定问几个简洁的问题来套出答案。

“家住哪儿的?”徐无双收回手,搭在腿上,换了个不太费力的姿势。

王大雨作思索状,而后答道:“村北,就是,离这儿最远的那个地方,每次赶集都得走这么——”说到这里时,王大雨用手比划了一个很长的距离,如果不是双臂长度有限,他估计还能更夸张,“——这么长的路。但我只赶过一次集,之后我爸妈就不带我去了。”

——家境贫寒?徐无双猜测。

“知道回家的路吗?”他问。

王大雨点头。

见这个动作,徐无双觉得稍稍有了眉目:“那为什么不回家?”

“我爸妈让我在这儿等他们。”王大雨在说这句话时,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低落。

“等了多久?”

王大雨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。等了好久好久,反正一直在等。”

蹲得有些久了,徐无双站起身来,感觉脚有些麻。他看了眼矿洞入口处,亮堂堂的,跟打了光晕似的白,把周围都模糊。而这里却黑暗静谧,死一般的寂静,被衬得荒凉无比。甚至不用衬,也知道这个地方不会是大家喜闻乐见的。

“跟我去找你的父母,怎么样。”徐无双本抱着手臂,在说这句话时下意识一摸平日里自己放烟的口袋,却摸了把空。

王大雨把头低下去,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
“要是他们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……我怕他们着急。”

徐无双查觉到了王大雨的那点儿情绪变化。他百无聊赖,干脆又蹲下去,掰过王大雨的脸,挑着他的下巴把那隐隐有泪流下的眼眶擦了下,心知肚明地点破:“你要是觉得他们会回来,刚开始哭那么凶是在给我表演人工降雨?”

王大雨抿紧嘴唇,不说话了。

徐无双给他擦好眼泪,刚想把手收回去,却被王大雨捉住。王大雨看着他,下定了决心似的说:“那,走吧。”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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